编者按：现阶段艺术市场是否已经步入消费时代?艺术品消费时代具有哪些特征?现阶段与消费时代存在哪些差距?艺术品电商兴起对艺术品消费有影响吗……日前，拍卖公司负责人、收藏家、资深媒体人士、业内专家学者齐聚由芷兰雅集主办的2013年度“艺术市场：认知‘消费时代’”峰会，就“艺术消费”这一备受关注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本期主持：张娟 王晓旭
本期嘉宾：寇勤：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副总裁
刘尚勇：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
刘文杰：著名收藏家
周默：著名明清家具鉴赏家
一西平措：中国少数民族文物保护协会副会长
林明杰：上海新民晚报艺术评论主编
刘双舟：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副院长
诸多误区令人忧
在市场中，人的消费行为会受诸多因素影响而导致偏差，艺术消费也不例外。目前中国的艺术市场已经有一些令人担忧的消费现象显露。
寇勤：作为艺术消费的一种形式，拍卖是艺术品市场的一部分，因此我就从这个角度谈一下艺术品价格两极分化日趋严重的问题。嘉德经过20年的发展变化，也刚刚经过市场曲线直上的过程，现在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是继续拔高这些亿元作品?推出更多的亿元作品?还是从战略角度鼓励和扶持有品位的艺术消费?由于艺术消费是一种量力而为的消费，因此艺术消费的价格区间是属于市场上比较初级的那一部分。例如：嘉德2013年总成交额为60多亿元，虽然有很多轰轰烈烈的上千万元的拍品，但我们发现单价10万元以下的艺术品大概占总成交数量的70%，而占总成交额60%至70%的艺术品在数量上却只占不到10%。
刘尚勇：艺术品市场消费时代有两个层面的消费。一个是物质层面的，买家更关注材质等物质性的艺术品。另一个层面是文化能量上的消费。文化消费事实上考验消费者的能力，文化高级消费其实是文化观的消费。现在很多人投资艺术品时，比较注重物质层面。前一段时间大家比较注重《石渠宝笈》，以为只要是乾隆皇帝收藏过的就都是好的，不问青红皂白全部价格过亿，其实这里面也是良莠不齐，反而很多真正具有艺术性的作品，没有被乾隆皇帝收藏过，价格就很便宜。所以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
周默：很多文化内容是不能成为一个产业来量化生产的。在家具市场上的文化消费，有一部分是由于文化，有一部分纯粹是由于商品化的目的。他们看家具过多地看重紫檀、黄花梨、金丝楠木等材质，而不注重家具的文化，就会沦为品位低俗的消费。我认为收藏是为自己而不是为人，我们现在很多的消费是为了投资和炫耀，这是很不好的事情。
欧盟森林研究所有一篇关于非法木材的报告和美国、日本相关报道的矛头直指中国，因为全世界只要听到斧头砍木头的声音，肯定有中国人在现场。现在很多现象令人发指，耗费珍稀的自然资源的情况很严重。我不主张人人消费家具类艺术品，因为消费天然珍稀资源就是犯罪。家具艺术品的审美情趣是第一位的，不是全民消费，也不可能在这方面走出消费时代。如果在社会不正确引导的情况下，我希望这个消费时代越晚来越好。
消费时代来了吗
自2011年中国艺术品市场走入调整通道至今，艺术市场已很难见到亿元拍品。这是市场自发调整的结果。令人欣喜的是，购藏艺术品的人却没有出现明显锐减。中国的艺术品市场是否已经进入消费时代了呢?
寇勤：对于中国这么庞大的一个新兴市场，很难用“亿元”或者是“消费”这样一个词来概括。现在应该说是历史上中国艺术品市场最好的时代之一，而且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以前大家更多关注的是投资行为、收藏行为，但我们不应该忽视这个市场中的消费行为。我希望艺术市场向消费时代努力，让更多的国人在好的艺术教育氛围当中熟悉、了解艺术，这种潜移默化的意义就是为他们以后的艺术消费打下良好基础，进而促进中国艺术市场的良好健康发展。
林明杰：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在20多年前确实是消费，很多人买东西就是因为喜欢，用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是低层次的消费。当时中国整个艺术品市场，从研究、财力、收藏的等级来说都是浅层次的。接下来中国的艺术市场进入狂热的投资时代。在当下，本以为即将走来的“消费时代”离我们越来越远了。随着社会发展，由于房产、教育等原因让本应成为艺术品市场强大购买力的中产阶级的可支配资金越来越少，更不要期待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来买艺术品，他们的医药费就已经把他们压垮了。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要等待整个社会经济结构的转变才能带动艺术品消费时代的真正到来。
一西平措：在商品经济社会，所有商品、物品、包括人都是有价签的，在这个时代不论有没有价签，只要进入了市场流通领域，他就产生了市场价位。可是在佛教艺术品市场，我们不能说进入了消费时代。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对佛教艺术品包括佛像、唐卡等都不是非常懂，所以他们选择敬而远之。我们不敢说我们在消费佛像，在消费信仰。
土豪作用也积极
“土豪”是现在热门的网络词语，主要是指有强大购买力且审美水平不算太高的人。目前人们对土豪在艺术品市场频繁出手的现象有一些非议，土豪真的会给艺术市场带来不好影响?
周默：现在很多收藏书画和家具的人确实是土豪，有些还是高学历的土豪。他们买明清家具不是从审美情趣而是从炫富的角度考虑，没有认识到收藏的文化内涵。这样的收藏不能进入心境和灵魂，也会给市场带来非常不好的导向作用。
林明杰：我认为土豪在艺术市场的出现未必是坏事。我们担心的不过是文化审美的低下造成艺术市场的乱象，可是文化审美的低下不仅仅是土豪造成的，而是这个时代。这些土豪是中国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由于当时时代背景造成他们相对文化修养比较低，这就决定了财富集中在谁的手里。还有一种人就算有文化有知识也不懂得审美。之所以说土豪在艺术市场的出现未必是坏事，是因为西方印象派的崛起就是被土豪捧起来的。因为新土豪的诞生打破了艺术市场固有模式，为更多的艺术形式提供机会和支持，令他们多了一种主权。富二代和富三代通过留学等途径提高审美水平，会更关注收藏甚于投资，更好地推动艺术品消费市场。一个市场有多种可能性存在，所以我们不用对这个现象太担心，就怕只有一种价值标准。消费时代是自由的时代。
刘双舟：我认为所有的收藏从长远角度来讲都是投资，只不过看是金钱投资还是文化投资。同时，收藏和投资都是消费，只是消费形式不同，因此在艺术品消费中不用特别追寻消费动机。艺术品消费面前人人平等，不存在文化水平高低和贫富的问题。而且艺术品消费与日常用品消费不同，日常消费有上限，但艺术品消费没有，这种没有上限就是对市场的一种支持。有钱人可以买艺术品，没有能力购买的人可以去欣赏也可以得到满足，土豪在艺术品收集的过程中也是文化积累的过程，他们以后可以去开办美术馆、展览馆回馈社会，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电商也来添把火
电商兴起让网购变成极为普遍的事情，这种快速、便捷、有保障的购物模式将从哪些方面填补艺术品消费空白，进而快速推动艺术消费时代的到来呢?
寇勤：有很多低端的产品不在传统现场拍卖进行，于是选择网络渠道，这是一个相互促进的模式。通过这个模式培养了很多人从网络拍卖开始消费艺术品，进而变成收藏、投资的人。网络拍卖的时间、空间的无限性是它得以生存的根本，但消费者对拍品的审鉴和咨询缺乏了解，就相对来说制约了网络拍卖对传统拍卖的冲击程度。另一方面，网络拍卖的应用会削弱拍卖师的形象作用。
林明杰：我觉得是有影响的。由于网购有一定的规则，那就是发现与卖家描述不符就可以退货，这反而解决了过去在古玩店里解决不了的问题。由于电子商务平台的出现让艺术品购买变得异常方便，而且描述照片拍得非常专业，卖家知道买家会关注哪些细节，于是开始的消费行为间接变成收藏行为，而且网上购物更加符合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一西平措：网络拍卖可以解决预展的问题，就是让感兴趣的买家到他们公司去看，可以现场感受艺术品的体量、色彩、线条等，还解决了在预展期租酒店和服务人员的费用问题，同时，电子图录的诞生随着移动智能设备的广泛应用，也终将取代传统纸质图录。有几家网络拍卖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如果他们建立了信用平台，拍卖上百万的艺术品也有可能实现。
时代特征有哪些
艺术市场有收藏时代、投资时代和消费时代，每一时代都有相应特点。那么消费时代又有哪些特征呢?
刘文杰：中国现在是一个社会飞速发展的时代，因此才有了文化的消费时代，它必须以大众消费为基础。中国书画收藏有五次高潮，现在是第五次高潮，由于参与人数、资金量、书画交易量都是历史的数倍，所以中国书画文化消费真正进入消费时代在中国历史上是第一次，也标志着中国文化走向世界，更加成熟，这也是中国艺术市场消费时代的重要特点。
刘尚勇：如果观察一下当下艺术品市场里参与人群的结构，不难发现，现在市场里买得最热闹的主要还是以消费为主的。他们热情高涨，虽然买得不会很贵，到了100万元、200万元就停手，但是在100万元以内他们买得非常积极。应该说一定程度上艺术市场正从物质消费转化为了精神消费，虽然仍有一些浮躁，但总体趋向仍值得提倡。
林明杰：艺术品消费不能等同于普通商品的消费。首先要从人类文明史发展的角度来考量艺术消费，这样才能推动人类文明的进度。现代社会大量产出的艺术就是比较便宜的艺术，接近于工艺品，甚至在市场上卖得很贵的艺术品从真正的艺术角度去考量，很多都名不副实。评判一个大师的标准是看其是否具有推动人类文明进程的作用，而不是因为是院长、主席，不是因为他的作品的价格被炒到几千万元甚至上亿元。